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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小姐存下的酒瓶子们

口述_黄斯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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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天喝啤酒还是蛮开心的。因为有些瓶子上的酒标很漂亮，我就喜欢留着它们。跟很多像我一样比较年轻的人不太一样，我每天起得很早，六点多会起来。有一阵子，如果醒来之后还感觉有点累，我不喝咖啡，去喝一点清酒，这样就能睡个回笼觉，七点多起来，正好去上班，一天都很精神。

我总是会留着一些酒瓶子，每次搬家的时候会扔掉一些，后来又会补回来。我不是很懂酒的人，挺喜欢喝，但不会那么讲究，只要它包装很好看，我可能就会买，买了它味道一般，我也原谅它。

1

垦丁的猫头鹰啤酒

这个牌子的酒的标志是猫头鹰，第一次喝它是在我实习的时候，我去台湾玩，去垦丁住一个很酷的民宿。

它不在市区，从垦丁市区开车过去，大约要半个小时，我们到达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半，有个司机来接我们，载我们过去，路上的那半个小时，全是黑的。

中途那个司机开了天窗，让我们往上看，一路你就看到很多星星在天窗外飘过，又大约开了20分钟，司机突然把车停了下来，四周都是非常黑的。我就很害怕，超级怕会发生什么，但他给了我们手电，让我们往外照。

外面是一堆鹿群，站在那儿看着车。那个时候有点害怕，但是很惊喜，惊喜得有点想哭。

到了我们住的地方，前面是海，后面是山，它就是一栋纯白色的房子，放在那儿。因为我是早起的人，第二天起来后整个酒店的人都还在睡觉。然后我就走出去。

后面的山上有四五只牛在叫，前面的海上有很多鸟在飞，感觉很奇妙，我就在坐在白房子的草地上，没事干，挺好的。

▲垦丁的那间民宿

我们去的时候，只有两间房有客人住，另外一间是两个台湾男生，我和朋友坐在草地上喝酒的时候，他们也坐在另外一边。因为荒郊野外的，没什么事可做，就聊到一起了。那天晚上我们聊到了四点。就是探讨人生，国际关系，两岸之间，他们还问我们为什么大陆人讲话那么大声，我说我们也并没有很大声。

那瓶啤酒就是在冰柜里随便挑的，当时就看着酒标是猫头鹰，特别好看，就拿了它，应该是生姜味的。后来发现一路上都有这个品牌的啤酒，就会惯性地一直去选它。

它是日本茨城县的一个酿酒厂产的，有啤酒线和清酒线。我觉得它的味道很清爽，就持续喝下去了。

去年九月的时候我去台湾，还和那两个男生一起吃饭了。他们完全变样子。比如之前有一个叫金毛，因为他头发很长，而且全染成了金色。那一次去，就是一个平常的台湾中年大叔的样子了，剪了平头，穿着人字拖和背心短裤，很像是那种在八市菜市场的普通亲切的大叔。在垦丁的那次，我们还约着要一起去建国酒厂，就是台湾一个很老的酒厂，但没有去成，去年去，知道它在上一次见面和这一次见面之间关掉了。

后来我去日本，去了猫头鹰啤酒的酒厂参观。去那儿挺麻烦的，要专门坐地铁再坐巴士，参观完了之后可以试喝几杯，还可以在那里吃饭，挺好玩的。

2

雨天里的月桂冠

这是月桂冠酒的袋子，是我去京都的时候，去边上的伏见稻荷神社，那边有一个月桂冠的清酒酿造厂，那个地方超美的。

而且我去的时候在下雨，那边很安静，从地铁走到酒厂，走了十几二十分钟都没有人。酒厂很安静，都是那种木的建筑，下雨之后，整个木头的颜色又深了一些，好好看，所以是很惊喜的一件事情。

▲雨后的月桂冠大仓纪念馆

参观券是日元，可以喝三杯酒，很划算。参观的就是清酒酿造，倒没什么特别的。只是参观会有陪同的阿姨，阿姨的英文完全不好，但她很希望把她知道的关于酒的所有东西都跟你说，所以她很努力地一直用日文在介绍，但是你完全听不懂。她看你听不懂，就有点急，所以就更认真地去介绍。

整个酒厂就五六个人，两三个陪同讲解，剩下的服务人员，给你酒喝。他们给人的感觉都是：因为他是这个酒厂的人，所以超级骄傲。在那边，去参观的游客大部分会是日本的中老年人，他们看到你不是本地人，还比较年轻，就感觉还蛮惊喜的，就一直很开心地跟你介绍。

我走的时候买了一个他们清酒的布袋子，因为清酒太难带了。袋子很好看，可以装一个最大瓶的清酒，1.8升的。

3

骄傲的Highball

这个瓶子就是三得利苏打水的瓶子。威士忌加苏打水再加冰块就是Highball。有一次，我去日本的松山，去了一个有五十八年历史的酒吧，整间店只卖一种饮料，就是Highball。到达的第一天就想去，但是打开门，已经没有位置了，所以第二天很早就去了。

它是一个很小的店，大木门，进去对着吧台有十一二个位置，其实还挺好笑的，就是你进去会看到每个人桌上都是同一种饮料，跟统一发的一样。

那天去的时候有三四个像是东京来的大叔游客，应该还有几个本地人，再加我们，差不多就满了。吧台里的就是老板和老板娘，老板娘已经七十几岁了，但是她说话有娃娃腔，很少女，她就站在我的对面，会一点英文，我们就一直聊天。

她跟我们推荐了本地的几个餐厅，聊了一些这个店的历史，说今年是第五十八年了，所以他们今年设计的杯垫上有他们夫妇的合影和“五八”的字样。我们约了等到六十年的时候我要再去，再拿一个六十年的纪念杯垫回去，所以两年后应该会再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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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小姐拿着五十八年的纪念杯垫，和娃娃音老板娘的合影

老板娘的先生在旁边，就一直很严肃，老板娘聊着聊着，想要说一个不会说的英文，她就转过头去，用很少女的娃娃音问他。本来很严肃的老先生，就会突然笑着回答她。

她给我看了一个当地的新闻报，说三得利公司的人去喝了他们的Highball，觉得他们的Highball真的很厉害，就出了一款后来便利店都在卖的易拉罐包装的Highball，是用了他们的配方做的。

这种酒其实是一种很大众的酒，而且是没有什么口味的，它的基酒就是威士忌、苏打水，真的很普通。但这一家的真的特别好，我喝下去的瞬间有被惊到，酒味很重，气泡特别多，觉得跟之前喝的所有Highball都不一样，之后再喝别的都会发现比这一杯要差。

那天我点了三杯，我觉得不是心理作用所以觉得好喝。因为我喝第一口的时候，还没有开始跟她聊天。

4

新加坡夜晚

这是前两年在新加坡的时候，一个人出去喝的一个酒。它是一种鸡尾酒，你点了它，它就是这样子给你的，是一个药瓶的包装。

它是一个餐厅的酒吧里的酒，这个餐厅这几年都被评为“圣培露世界50佳餐厅”之一。那一天是我在新加坡的最后一个晚上，不知道干嘛，还剩很多新加坡币，就想去酒吧玩好了。我就去了那间酒吧。我坐的吧台，本来没有在喝酒，边上有一个法国人，他也是一个人，然后我们就和吧台里的服务生，三个人聊起来了。

喝了一轮之后，我看他点了一个这个，我就想这个是什么，看起来超酷的，我说我也要一个，他就帮我点了。

它的这个设计就是说，这是一个纸盒，里面有个药罐，鸡尾酒就是里面的药水，说明书上的意思就是酒精能治愈你。这个酒不是很好喝，但包装我就一直留着，很久了。

后来我也请了法国人一杯酒，把新加坡币花得差不多了，觉得差不多该走了，就一起走了。我们一起走了大概十分钟，走到夜市又进去买了果汁。一直着聊天，就是你们中国年轻人在干嘛，北京好玩吗，这样一些挺无聊的话题，但能够很耐心地聊下去，告别的时候他要往那边走，我要往另一边走，然后就拜拜了。

已经不记得聊得具体是什么了，那是晚上一点多了，新加坡的树很绿，就记得那个马路的样子，很舒服，希望每个晚上都能是这样的。有的时候在北京，晚上不想出去，或者晚上在外面很不舒服的时候，就挺怀念那个晚上的。

5

爸爸和梅子酒在31楼阳台上

我妈不让我喝酒的，我在我妈心里很乖，学习努力，考上不错的大学那一种。我爸爸喝酒挺多的，我还记得我小时候他喝醉了，我妈怎么去照顾他的，很好笑。

我爸好像是地方电信局的副局长。他挺安于现状的，也不会跟厉害的人一起玩，下班就回家，自己看电视，泡茶，大概晚上八点就边玩手机边看凤凰的新闻，到晚上十一点，全都是这样的状态。

我跟他的交流不会太多，去年夏天回去的时候，他在喝一个福建本地产的梅子酒。我家在31楼，他在阳台上一个人喝。就是那种超普通的梅子酒，跟日本的梅子酒比起来蛮粗糙，农家弄的，不是很干净，有点过甜，但加冰块的话还挺舒服的。

当时我就去找他，但没想跟他坐下来喝酒，因为会尴尬。他讲清楚一件事情可能要半个小时，我就没有耐心了，而且他的话题我不会太喜欢，比如政治，一个福建男性爱讲的所有话题他都爱讲。

那天反正我跟我爸在我们家阳台上，而且两个人很有默契，就是喝酒不能让我妈知道。他说你要不要偷偷喝一口，我说好啊，然后我就去拿杯子，他就会帮我一直盯着房间。

我们就聊天，他会试探性地问我一些私人的问题。比如我妈就会逼我结婚，逼我找对象，我爸心里可能也会有这些想法，但他不说的，我很明显能感觉到，他是怕我排斥他。那次喝了一两个小时后，他有点喝多了，就开始说了，拉着你掏心掏肺，而且会变成说普通话。比如说要我不要待在北京了，直接回来，就立刻给我买车。

我觉得他其实是只顾自己开心的那一种人，和我妈不同，她会关心所有事，把家里的事当成第一位，很奉献，管的也很多。我爸会从农家买那种他们自己酿的、用农夫山泉的桶装的血糯米酒，看起来就像玫瑰水，然后他为它们买了很高级的温酒设备和恒温设备，每天在家里自己温来喝。酒是便宜的酒，我就觉得他太爱自己了。

我妈是很掏心掏肺地爱家里人，我爸是掏心掏肺地爱自己。我妈会辛苦一些，其实全家一片和谐就好了，一方过多地付出感情就不应该了。

▲黄小姐在福建家里的阳台上看出去的风景

从我家楼上这样看出去，一边是江的入海口，一边是车水马龙。我跟我爸就出现在了那个阳台喝酒，很戏剧化，我们关系也不是很亲，但就是出现在了那个地方，挺有画面感的。

我们都玩着手机，他时不时突然问一下我的现状，我有时候不想理他，他就同一个问题又问，大概就是这样。

那一次算是我跟他少数几次的交流了，我觉得他会理解我，因为他也是爱自己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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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斯玮年生24岁

编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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采编_余非鳝鱼

摄影_松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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