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期:农历十月十一;公历年11月22日星期日。

时辰:7时11分。

天况:小雪。空气质量:良;PM2.5数值:92。

气温:摄氏1°C。

风力:东风2级。

READMORE小雪

跟着农历走一年

——附中校园二十四节气

《月令七十二候集解》说:“10月中,雨下而为寒气所薄,故凝而为雪。小者未盛之辞。”

京城今年的小雪最有样儿,提前三天就开始了铺垫。从周四的小雨转小雪,到周五的雨夹雪.原本预报周六有暴雪,结果雪都扑向了郊区,城区则下了一整天阴雨。据说周日是大雪转小雪,蓄势可谓足矣,只待主角“小雪”闪亮登场。昨晚睡觉爬起来看了好几次,窗外完全没有动静,心中很是焦急。早上出门时,天还没醒,菜市口大街灯火璀璨,衬得天更黑,一如夜幕还在。车灯光晕中,竟然发现有零星的雪片在飘,小雪果然如约而至啦!为了进一步印证,我下车站在两广路上的街灯下,看着几片小雪花慢慢悠悠地停在我的黑色羽绒服上,六出冰花晶莹剔透,黑白对比十分明显。生怕这期盼已久的小雪一瞬间变成匆匆过客,赶紧加快速度向南新华街扑去。7点刚过,这里已是街灯全灭。昏暗灰蒙之中,登上厂甸天桥,台阶上薄薄的一层霜雪,留下些许脚印,凌乱而清晰。此时此处不可能闻鸡声,更难见茅店,月亦潜行,然而“人迹板桥霜”却分外夺目。远远朝北望去,师大附中灰白色的楼顶,与中国书店深灰色的楼体,混沌了轮廓,失却了明显的界限。更别提街上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树了,一律阴暗如晦。天空正散下无数茸毛似的天花,织成一件大氅,轻轻地将刚刚睡醒的南新华街,从头到脚包裹起来。走到附中南门口,已经需要撑伞了。眼见着从铁栅栏探出头来的爬山虎藤蔓、门右侧的山桃树被撒上了一层白灰。继续往前行,仿古老校门高大石柱的底端湿漉漉的,灰砖墙上四个壁灯的罩帽顶着一层银屑,平日里被忽略的它们成了雪天里显眼的标志物。当然最耀眼的还是栅栏内的杏坛,金黄的银杏树疏落不少,但那闪亮的颜色依旧是灰暗天地里的暖阳。此刻已是雨雪交加,北门铁栅栏淋湿了,一条条竖杠黑而亮,寒气逼人;横杠上一条条白道儿,笔直干净。进门甬道的两边,化用白居易老先生的话,漠漠復雰雰,朔风散玉尘。拟人些,碧桃在拿粉刷上粉,紫叶李在用粉扑定妆,白扑扑一片。也许换做通俗说法更逼真,老天正举着面口袋往桃李树头上撒面呢,粉尘经久弥漫。《小雅·采薇》说:“昔我往矣,杨柳依依。今我来思,雨雪霏霏。”想那春天,此地右边桃花盛开,左边李花绽放,何等明媚艳丽。此时飘摇雨雪中,面目与色彩竟都模糊不清了。

赵世炎塑像前的草坪上,清霜分布极其不均匀。各个树下还是一片青绿,失却遮挡的地方白霜在加重。紫玉兰真有创意,让风把自己的落叶甩到身后,形成斜斜一片褐黄色影子,每片叶子攒满了白雪,如一片片亮瓦。两株龙爪槐撑起两把伞,伞面内绿外白。雪松旁逸斜出的大枝条轻轻松松接住了铺天盖地的银粉,一副“让暴风雪来得更猛烈些吧”的从容与淡定模样。草坪前的地面好像一面水镜,倒映出前排的龙爪槐,中间的雪松,后排的圆柏,雪意盎然,层次分明,恍惚间以为来到了雪域高原。

雪越下越密,虽说提前准备好了雨伞,但是面对着劈头盖脸横飞斜钻的雪霰,雨伞也只能起到帽子的作用,浑身上下尽得雪意必然是免不了的啦。快步踏进操场,雪景明显开阔多了。红砖色椭圆形跑道,绿色篮球场足球场,细雪皑皑。可不知为什么,明明是宽阔平地,却总有一些地方没有留下雪痕,以至于形成大大小小的圆圈儿,裸露出砖红色,绿色,更有积水映着天空。单杠双杠攀爬架上,一例是薄雪轻覆。明黄的把杆儿,天蓝的柱架,晶莹的雪,说不出的清新明朗,冲淡了天空的阴沉。望着这集中而纯粹的白雪,仿佛你正亲眼目睹秋的退却。也只有雪花飘起时,你才真正感受到从深秋转入了寒冬。季节的变化常常起于人们的不经意间,就在你抱怨平庸的时候,突然为你奉上惊喜,这就是自然的趣味啊。白雪覆盖操场,我的心安宁得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。跑步声远去了,踢球声远去了,击篮声远去了,还有雀跃声,欢呼声,笑谈声……孩子们在这样的清晨,应该拥着被子做好梦吧,关于冬雪的。冬天,是属于沉思冥想的季节。下雪的天气最容易让人沉静下来。是飘飘洒洒的雪花使时间慢下来了么?是老天爷暗示我们虔心迎接这天赐瑞物么?望着操场上我留下的互为交叉的两行脚印,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冲动,想跑进篮球场中央,去雪地上书写“相信未来”四个大字。嗨,这是最近几天指导学生朗诵北岛诗歌的后遗症么?只不过此时的雪还不太厚呢。进入中区花园,雪下得越来越紧了。地面的景象,简直就是东坡笔下“朝来处处白毡铺”的再现。所有的草地草坪,以及厚厚的落叶垫,一律铺上了洁白的雪毡。间或露出些冷绿的丹麦草尖,褐色的落叶长柄,增添了冬天的萧索与冷涩。明人李开先的戏词唱到“我只见洒玉尘,滚银沙,满空鸾鹤,顷刻里青山已老”,最后一句简直写绝了,真是传神啊。玉尘一洒,万物即老。看眼前,也就十几分钟光景,园中各式各样的花木藤树模样大变,黄叶尚存的榆钱树已是皓首迎风,青绿渐疏的紫藤眼瞅着白发苍苍,丁香木槿紫薇转身之间繁霜鬓,黄刺玫棣棠黄杨木婆娑簇拥成雪山。山桃树掉光了所有的叶子,曲干虬枝满是银霜,如睿智长者端坐园中。塔松油松披上了白披风,金银木的红豆豆被雪打落了,留下点点红荚在雪枝上眨眼……真是奇怪啊,人事沧桑波云诡谲,为什么诗人笔下的飘雪景致,千百年来却不曾变换呢?自然的永恒令人敬畏。看着漫天飞舞的玉屑琼花,环顾这静谧无人的校园,我激动得不能自已,扔掉手中的雨伞,伸展双臂站在紫藤萝架前,高声喊道:“唯我在此,唯独我在此,雪落下!”小林一茶的俳句刚一出口,额头上,鼻子尖,嘴巴里,脖领中,手掌心,无数冰凉的晶粒,在碰触,在融化,在刺激……多少日子的期盼与憧憬在这一刻得到了大满足,大尽兴。校园里有没有人看到平时温文尔雅的邓老师突然失态?树上的喜鹊麻雀是不是被我的吼叫吓得惊飞远去了?哈哈,顾不得这许多啦!此时此刻脑海里再现的是药山惟俨大师弟子庞居士的故事。一次,庞居士去药山师父那里求法,告别时,药山命门下禅客相送。庞居士和众人边说边笑,走到门口,但见得漫天大雪,纷纷扬扬,乾坤正在一片混莽之中。众人皆惊且喜。庞居士指着空中的雪片,不由得发出感慨:“好雪片片,不落别处。”一个禅客不解问道:“那落在什么地方?”结果被庞居士打了一掌。

这是禅宗中最美妙的故事之一。哪里是唯独我在此雪落下呢?又怎么可能好雪不落别处呢?不过是天地自然在提醒我们,见美景展现于眼前,你只需尽情领略其潇洒风光,尽情享受这美妙时刻罢了。

花园寂静无声,雪的精灵们从天而降,争抢着坐到了紫藤架下的木条长椅上,龙爪槐下的石桌石凳上,它们在欢聚,在叫嚷,在推挤,校园的环境对他们来说是如此的新鲜。一些则骄傲地站在高高的“爱日惜时牌”顶上,将红红的时钟表盘映衬得分外醒目。另有一群深沉者,选择停留在汉白玉石柱的日晷台上,白色日晷覆满雪粒,光阴似乎一下子在这里凝滞。雪小禅说:“听雪,也是听心,听雪的刹那,心里定会开出一朵清幽的莲花。”刹那雪飘美永恒,这也是来自小雪的启示吧。经过“三味书屋”,此地的竹林青枝变琼枝,高挺的身子难经瑞雪重负,沉沉地垂下腰来,横斜在路旁,枝上的青叶变换成一个个胖乎乎的雪爪。来到了杏坛,已是“急雪舞回风”了!半个小时不到,8株银杏的数不清的黄叶扑簌簌掉落一地。地上湿漉漉的,并没有积雪,但树下六边形木长椅上已经白白一层了。雪不停地下,不断有小金扇接二连三的从空中跌落,落到铺着雪薄被的长椅上,甚至能够听到它们的喘息声。不一会儿,长椅就变成了六边形桌子,上面铺着白底黄花的台布。若能坐在旁边,捧一杯热茶,透过仿古老校门的栅栏,看南新华街一点一点披上银装,想必是惬意极啦。拍完附中,几近9点。“馄饨侯”处简单吃过早点,猫在车里继续看街上白雪飘,看各处琉璃屋顶与白雪的拥抱,同时神游进鲁迅先生与琉璃厂的轶事中。一直等到街上大大小小的金石书画社开门了,便开始了我的“小雪风雅行”计划。我打算先寻得一些美丽的花笺纸。逛了几家,价格差异悬殊。最后在一处不起眼的小店里,翻检到性价比挺不错的两种,花卉虫鸟各一。一个是淡雅的梅兰竹菊将笺纸一分为二,一个是翠鸟蜻蜓斜倚一角。米白色的底子,迎着光,暗格线隐隐可见。都是半生熟宣纸,20张一册30元。兴高采烈回到家中,当即查找唐诗宋词,挑选出几十首咏雪的,摘出其中的精妙词句,准备一一抄写在刚刚买回的花笺纸上,明天作为“小雪之礼”赠送给学生。一试才发现,碳水笔写宣纸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笔缓则粘滞易洇,笔速则轻浮易滑。写坏了好几张,心疼花笺不说,字体极为难看,根本拿不出手,真担心败坏了学生的兴致。连忙在作废的纸上反复操练,直到差强人意了,才小心翼翼地重新书写。一共抄了37张,打算每人送一张呢,手都写软啦。最后拿出年在杭州西湖“西泠印社”所制的印,比试好合适的位置,轻轻地稳稳地钤上。一方精美的诗词花笺总算大功告成啦:细软绵韧的宣纸,幽静的花木虫鸟,美丽的唐宋诗词,标注着“乙未年小雪”的款识,红红的古朴篆印,传统文化的高雅气息实在令人着迷。

想起30年代,鲁迅先生寓居北平,有感于随着时代的巨变,自来水笔取代毛笔,机器纸取代手工纸,使得花笺纸这一极具中国传统文化特色的物品,正逐渐走向消亡,于是亟力发声拯救,写文章倡导继承与保留。年冬天,鲁迅在写给郑振铎的信中即说道:“去年冬季回北平,在琉璃厂得了一点笺纸,觉得画家与刻工之法,已比文美斋笺谱时代更佳,譬如陈师曾、齐白石作诸笺,其刻印法已在日本木刻家之上,但此事恐不久将消沉了。”

但愿我的这份“小雪之礼”能够唤起孩子们对自己民族宝贵文化传统的喜爱与珍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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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按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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